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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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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前走夜路,方傑還有點顧忌,但此刻有了忘情這個強力保鏢,唯一的那一點顧忌都沒了,毒娘子走後不久,兩人便補充了一些由段娘制作的特殊食物,啟程前往大理城。

不過有趣的是,方傑到現在還沒學騎術,自然是不能騎馬了,一開始方傑本想跟忘情同乘一騎,可話還沒說出口,忘情便扔給了他一本從鎮子裏的馬廄買來的《騎術》,沒有得逞的方傑只得花了幾分鐘時間和僅剩的一兩萬點潛能將騎術練到了六七十級,總算能騎上游戲裏最劣質的黃彪馬。

看了看自己身下一身雜毛、又矮又醜的黃彪馬,又看了看忘情騎著的那匹身高丈許,雄偉非常,一身白毛的“追風”,方傑的神情顯得有些郁悶,不由得暗嘆人跟人真的不能比……

游戲中的騎術系統,也是非常龐大的,上百種馬任玩家喜好挑選,騎術技能並不能限定玩家的騎術技巧,只限定玩家坐下的馬匹好壞,最劣質的馬,就是方傑剛剛花10兩黃金買到的這種黃彪馬了,不論是速度上還是耐力上,都無法跟忘情乘坐的追風相提並論。

追風,相傳乃唐太宗李世民的坐騎,日行千裏,夜行八百,追風而行,故得名,只有騎術達到400級以上,俠義值達到10萬點,才能有資格在馬廄裏花10萬兩黃金購買,才能騎上去,而所謂的俠義值,只有完成官府任務才增加。

與黃彪馬不同的是,追風馬可以像道具一樣隨時收回到乾坤戒裏,只占100點負重,隨時可以取出來供人乘騎,而且騎術達到一定等級後,還可以給追風馬定下自動行走的最佳路線,就拿忘情現在來說,如果不是方傑這個拖油瓶,忘情定下自動奔跑路線後完全可以放開韁繩,任由追風馬自己跑,絕對比人為控制更早到達目的地。

這些個好處,方傑是享受不到了,他心中發誓,到了大理城後,哪都不去,第一件事就是收購足夠的潛能丹,先把騎術給練起來,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這還是小事,他實在無法忍受從身邊經過那些玩家們的目光,因為幾乎所有人騎的馬,都比他好的多,特別是在與忘情坐下的那匹馬對比之下,讓他覺得實在太沒面子了!

光只看方傑那一臉陰郁的表情,忘情就知道方傑那大男子主義的神經被挑撥上來了,也幸虧就像方傑所推算的那樣,忘情心思縝密,善於妥協,見方傑滿臉的不願意,連忙把話題引向了易術,一方面,她確實對玄學很感興趣,另一方面,也是想順便滿足一下方傑那大男人的自尊心。

方傑本來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作解釋,畢竟易術這玩意,很多人不信,或是半信半疑,方傑遇到太多的這種人了,所以覺得說了也白說,也沒必要跟誰解釋,愛信不信,特別是老是有人拿自己以前的一些事找他求證,說是求證,實際上是因為不信,真信的話,就應該問未來的一些事。

總之,方傑很不願意談及這方面的事情,可如今情況有些不一樣,為了無視旁人投來的鄙夷目光,方傑只能盡量將自己的註意力集中在這方面,忘情剛一提出這方面的問題,他便打開話匣子了。

“你問我剛才為什麽那麽生氣?我能不生氣嘛!我最恨別人拿無中生有的事情來找我推算!”方傑好整以暇地道:“打個比方說吧,有個方程式:X=Y+C,X指的是我推算出來的結果,Y是周易推算依據,也可以說是八字,C是命主給我的一個常量,也就是說,只要你給我一個常量,我加入固定的周易理論,便能推算出一個結果。”

見忘情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了自己的說法,方傑才繼續道:“現在你找我算,你給了我八字,然後問我,‘大師,我什麽時候生孩子合適?’我就開始算了,我告訴你明年三月合適,然後你就開始一臉鄙夷地對我說,‘你這什麽破水平啊,我連男朋友都沒有,更沒結婚,哪來的孩子啊!’”

聽了這話,忘情不由得撲哧一笑,莞爾道:“是啊!要是我,我也這麽說!”

方傑白了忘情一眼道:“你還記得剛才那個公式麽?你開始告訴我,C=1,等我推算出來了一個結果後,你又說C不等於1,而是等於0,你說你這不是拿我窮開心麽?你改換了常量,拿無中生有的事找我算,我怎麽可能算對?易術,並不是神通廣大的,她只是一種因果論的推論分析方法,條件改換了,自然結果就不一樣了,剛才那個毒娘子,就是在故意找茬,我最恨這種不信又要算,還故意拐著彎試探我的人!”

忘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難怪,我說怎麽那麽多神棍騙子呢……很多人根本就不信,一開始就是抱定給他們難堪的想法,故意無中生有,改變了常量,如果算錯了,就把他們當成是騙子了。”

“那倒不能把責任全部責任推到命主身上。”方傑嘆了口氣道:“國學易術,博大精深,若是真的學通了,一般人也即使改換了常量,也是能識破的。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人的命運就好比一個多元方程,一個方程幾個未知數。八字並不決定命運的全部,風水也不是,各人的後天努力也很重要,所以我認為人的命運應該是定數中有變數:好比上面的方程,有常量(比如有的人家庭富裕,有的窮,這是生來就固定的),有變數(個人後天努力、機遇、貴人等)。正是因為各種變數,預測難免存在誤差,預測能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準確率已經很了不得了。要是什麽都算準了,那不是神仙了,我還玩個屁的游戲,掐指一算,什麽都不用幹,終極武功就到手了,哈哈……”

“聽你這麽說,你好像不是很迷信?”顯然,從頭至尾,忘情一直將方傑劃歸到了神神叨叨的半仙一類的人物,如今又聽到方傑自我否定,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起來。

方傑眉毛一豎:“什麽是迷信?——唯不求新知之心,迷既有概念之信!世人無知,斷然否定‘命’的存在,其實才是真正的‘唯心’!真正的‘迷信’!此等自詡唯物論者,充其量也就是個機械唯物者。對‘命’之所以不研而否、不思而棄,是因為他們心中的固有觀念不容許他們接受‘異己’的理論,這就是佛家常講的‘所知障’!”

忘情不置可否地道:“你不也是相信這種玄學嗎?難道就不是唯不求新知之心,迷既有概念之信?”

方傑似乎早就知道忘情會由此一問,哈哈一笑:“正是因為我不信,所以我才學易術,不學,又怎麽知道那是迷信,又有什麽資格說那是假的呢?”

“可那畢竟和科學是背道而馳的。”雖然忘情接受了方傑的理論,但還是盡量想著方子反駁方傑的話,這倒不是她一點都不信命,而是希望通過這場辯論,滿足自己對精神生活的需求,其實忘情之所以有點神經質,和這種對極致精神世界的需求是脫不開的,換句話說,精神層次很高的人,都有點神經質,這是必然的現象。

方傑當然也知道忘情不是在故意跟自己擡杠,笑了笑後,好整以暇地道:“你首先就搞錯了一個概念。行而上者之謂道,形而下者之謂器。周易討論的是道,現代科學研究的是器。易術是哲學理論,是一種社會分析法,通俗一點的說,是一種因果辯證法,基礎是‘因’,得出的是‘果’,而科學是技術理論,基礎是那些公式、公理,得出的是一個證明結果,是條件關系,這兩者本來就不能劃上等號。”

見忘情有些不解,方傑想了想,只好又補充道:“歐幾裏德的幾何學就是建立在幾條公理之上進行推理的,這些公理是不需要證明的,如果你不相信這些公理,那你就根本沒法去利用這麽學科。反過來說,周易是建立在人與社會、自然互相聯系基礎上的,也就是所謂的‘天人合一’思想,如果你不信萬事萬物都是互相有聯系有因果關系的,那周易也根本無法利用起來。”

忘情覺得自己越聽越糊塗了,但是有一點她抓住了,立即問道:“那人與社會、自然的聯系,還有什麽天人合一,到底是什麽呢?”

方傑聳了聳肩,一臉無奈地道:“這要說起來你更不理解了,問題更多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具體回答你。就好比你去問牛頓,為什麽會有萬有引力?牛頓可能會回答:萬有引力到處都有呀,其大小和物體質量的乘積成正比,和他們的距離成反比。你接著問,為什麽引力偏偏與質量成正比而不是與質量的平方或立方成正比?我估計牛頓只能聳聳肩膀說:事實上觀測結果就是這樣的。如果你再問:為什麽測量出來就是這樣的結果?這規律誰制定的?我估計老牛先生只能幽默地說,這是上帝的安排。”

見忘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傑不以為意地道:“我知道你提出這種終極追問並非故意刁難,但是就我目前的水平恐怕很難找到合理的解釋。當年屈原寫《天問》之時,一定有與我們現代人有同樣的困惑:宇宙的真相究竟如何?有沒有種力量在冥冥中決定一切?說實話,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是有的。”

說到這裏,方傑自嘲地笑了笑:“現在的國人,一邊大罵這些是迷信,一邊又時時刻刻地受此影響,就連說話都一樣,經常掛在嘴邊的什麽‘變卦了’、‘陰陽怪氣’、‘厚德載物’、‘君子以自強不息’……等等,不都是出自周易麽?有人說不知者不罪,要我說,簡直是罪孽深重!”說完這話,方傑輕輕嘆了一口氣,再沒吭聲了。

長篇大論之後,兩人同時陷入了沈思,忘情自然是還在消化方傑先前所說的那些易術思想,而方傑則在想,以後是不是應該去學點奇門五行之術,如果能將自己所掌握的易術知識運用到游戲技能裏去,恐怕要比一般人厲害許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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